黄昏时分,夕阳的余晖洒在沙滩上,照映出椰树与渔船的影子,海面上波光粼粼,看起来十分地温柔。海边一间木屋里,藤椅上坐着一位老妇人,正望着海上的浪花朵朵,拍打在海上的礁石上。夕阳照射她的身影,枯瘦的身子显得十分孤寂落寞。
老妇人名叫百合,是邦戈岛上的老居民,在岛上居住了大半辈子,鲜少离开过岛。她的丈夫是位渔夫,虽然已到了古稀之年,但老当益壮,甚至比当地的一些年轻人还扛得住压力。他俩有三位儿子,全部在吉隆坡上班,甚少回邦戈岛探望夫妇俩。每天傍晚,老妇人便会坐在木屋门口的一把藤椅上,一边前后摆动着藤椅,一边摇着手中的扇子,听着老旧的黑胶唱片机播出的老歌,等待着老伴的归来。
但是,好景不长,有一天,外头正下着瓢泼大雨,电闪雷鸣,十分瘆人,老妇人迟迟等不到她丈夫归来,心中愈发地着急,于是便撑着伞往码头方向赶去,结果却得知老渔夫在捕鱼时意外跌入海中,被搜救上来时,已无力回天了。老妇人站在码头上,平静地看着丈夫遗容,心中充满着悲伤,但却没表露出来,她把伤痛悄悄地埋在心底。
这件事不久后传遍了邦戈岛,所有人都怜悯这位可怜的老妇人。不久后,老妇人的大儿子,嘉忠来接她到城市里住。那一天,她把所有衣物都装进行李箱内,她把她心爱的扇子和黑胶唱片机全都留了下来,只带走了她和丈夫的照片。临行前,她异常不舍地在看了看木屋,心里思绪万千,而后头也不回的上船了。
海浪拍打在船身上,她望着自己住了大半辈子没离开过的邦戈岛,感到有些迷茫。嘉忠坐在她的身边只得安慰她并让她放心。从红土坎码头上岸后,看着一路上的景色,对她来说,也许很陌生。经过一路长途跋涉,她到了嘉忠的公寓。嘉忠的房位于公寓第22层,他把她安顿下来后,又因为接到工作的信息赶了出去,只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偌大的公寓。一如在老家那样,她坐在窗前看风景,只不过这会儿已不是海边热情的自然景色,而是一栋栋冷漠的钢骨水泥森林。
日子久了,老妇人也适应了城里的生活,她和小区里的居民变得越来越熟络。每天早晨,她都搭电梯下楼到公寓楼下的茶餐厅去和大家谈天说地,阅读报纸。有时她会沿着公寓下的步道散步,一切似乎都向好的方向发展,但一件事情打破了这一切美好。
“唉,明天又得加班了,老板真是烦人!” 嘉忠一边喃喃自语地掏出钥匙往家门走去。进入家门,老妇人又像往常那样坐在沙发上等待儿子归来。吃过晚饭后,老妇人便收拾碗碟,之后又去阳台上浇花,而后才坐下来休息。嘉忠坐在饭厅上一边赶工作方案,一边看着母亲的一举一动。老妇人坐下休息后,没过一会儿竟又站起来到餐桌前,问嘉忠:“忠啊,你把碗碟都洗啦?”,嘉忠被这问题感到莫名其妙,但还是回答母亲:“没有啊,您刚刚洗好了呀。”老妇人赶紧跑去看了看,才放心。接着她又到阳台上浇花。嘉忠见到后刚忙上前制止,并让母亲坐下看电视。
又过没一会儿,老妇人又有点不安心地问:“忠啊,碗碟呢?你把碗碟都洗啦?”,这时嘉忠心里隐隐觉得一丝奇怪,但还是耐心地回答母亲。老妇人又想再次去浇花,嘉忠又再次阻止她。这一情况持续了一整晚,这让嘉忠心里感到不妙,因为母亲这反常的举动让他联想到一个可怕的疾病——阿尔兹海默症,俗称老人痴呆症。
第二天一早,嘉忠打电话向老板请假,并把母亲带到了是医院挂号进行检查。检查出来的结果,让嘉忠的心一下跌入谷底,他的想法成了现实,母亲的确是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。他感到一阵晴天霹雳,头晕目眩,他看了看椅子上的母亲,又看了看医生,心中希望医生能说这只是一场恶作剧,但医生那坚毅肯定的眼神错不了。医生开了药,让嘉忠定时拿药给母亲吃,以免母亲忘记时间和剂量。医生还告诉嘉忠,老人痴呆症没法治愈,只能靠药物拖延时间,让他多陪陪母亲,让她开心。
嘉忠郁郁寡欢,他很迷茫,因为被工作缠身的他,倘若把母亲一个人留在家中必然是非常危险的。思来想去,他看了看自己的户口余额,联络了自己的两位弟弟,嘉伟和嘉禾,出来讨论母亲的事。兄弟俩听闻母亲患病后,都有些伤心。嘉伟和嘉禾都有了各自的家庭,但在讨论后,他们都愿意接纳母亲。最后,他们决定了各自轮流照顾老妇人一段时间。
就这样,老妇人辗转于仨儿子的家。但老妇人的情况却日益恶化。如今,她除了健忘以外,对空间与时间的掌控也变得迟钝了。一天晚上,在二儿子嘉伟的家里,他们全家人都已睡着了,老妇人突然起床,跑到嘉伟的房间敲门,嘉伟和妻子听到敲门声后,从睡梦中惊醒。然后他便去开门,见到是母亲,嘉伟也是一脸茫然。老妇人说:“嘉伟啊,大白天的,为什么还不起床?“,嘉伟瞥了一眼时钟,时间是凌晨一时三十五分,于是他便回答母亲:”妈啊,现在是凌晨一点呢,我明天还要上班,要不我扶你回房睡觉吧!“, 老妇人又说:”嘉伟啊,我肚子饿了。“,嘉伟没办法只得烤了面包,让母亲充饥,并带母亲回房间安抚母亲睡觉。直到老妇人睡着后,他才能重新入睡。
虽然老妇人有持续吃药和规律的生活,但是时光不等人,他开始出现生活无法自理的症状。渐渐地,她已难以认得她的孩子们。终于在嘉伟妻子的要求下,兄弟仨又聚在一起讨论,这回在经过激烈讨论后,嘉忠,嘉伟,嘉禾仨人决定把母亲送到老人院里。
那是一个凄凉的清晨,老妇人这会儿在小儿子嘉禾的家,大儿子嘉忠赶到嘉禾家帮母亲收拾衣物。一张老照片跌落了出来,那是老妇人在离开邦戈岛是随身携带的照片,照片上是她与丈夫的合影。嘉忠赶忙把照片捡起放入行李里面。之后,老妇人被冲冲忙忙地带上车子,出发到养老院。一路上,老妇人一路沉默不语,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何去何从,只看见车主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上坐着两位异常熟悉的陌生人。
不一会儿,他们便到了养老院,嘉忠下车和负责人沟通好后,便把母亲交托给负责人。老妇人此时看见嘉忠要留下自己一个人走后,急忙往前追赶嘉忠。嘉忠一咬牙,狠下心, 头也不回地走了。老妇人心中又慌又急,对她而言,这是个她不知道的地方,仨儿子的家她虽不认得,但比起这养老院,她更想呆在儿子家。着急忙慌之下,她流下了两行热泪,希望嘉忠不要走,不要离开。嘉忠虽心痛,但他自认他没法照顾母亲,把母亲送到养老院,也是最后最糟的选择。
自此之后,老妇人便入住了养老院,但她一直没办法融入养老院。她的病情也持续恶化到了最糟糕的状况。她不记得任何现今的事物,没法自主进食。但在记忆的深处,她仍然隐约记得自己有个家, 家在一座岛上,岛上有她的丈夫与三个孩子们,孩子们快乐的玩耍,丈夫一早就出门捕鱼,而她正在家里准备食物,等待着丈夫的归来……
时间犹如白驹过隙,眨眼间,三年过去了,这一年新年,嘉忠向弟弟提议带母亲回乡,回到邦戈岛上过年,他们同意了。养老院里,老妇人盼望着,盼望着能到养老院外看看美丽的阳光。而这一盼,她盼来了她的儿子们,嘉忠,嘉伟和嘉禾。虽然她已不记得他们仨人,但一见到兄弟仨人,她感到自然而然的亲切。兄弟仨人齐心协力把母亲带上车,出发前往邦戈岛。
船靠岸在邦戈岛的码头,对老妇人而言,一切既是那么熟悉却陌生。到达木屋前,老妇人已不认得这木屋了,但她却感觉自己曾来过此地。木屋里头,一切布满了灰尘,老妇人似乎有所感应那般,在木屋中转了一圈,站在了丈夫遗照前,她记得这人出现在她的记忆里,是她的丈夫。她又看向了一家人的合照,许久许久她才离开。
黄昏时分,老妇人百合坐在藤椅上,藤椅吱嘎吱嘎在木地板上发出声响。老妇人看着手中握着一张自己和丈夫的老照片,又看了看屋外橙黄色夕阳西下,若有所思,听着老旧黑胶唱片机播出蔡琴的《魂萦旧梦 》,“花落水流,春去无踪……”,老妇人沉沉地闭上了眼…… 微信公众号搜索 说说网 ,再点击 关注 ,这样您就可以每天订阅到精典说说美文了。每天都有分享。完全是免费订阅,请放心关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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