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子自结了婚，再回家来，手里总是掂着大包小包的。我就很不习惯，觉得很生分，我更习惯他埋头看手机，叫着也不答应的样子。就说他，你小子这是回家，不是走亲戚。他扑哧笑了，说您就不能有点仪式感？我说跟你还有啥仪式感，别弄虚的，来点实在的。他问，啥实在？我说，抽时间给我补补电脑课。这小子面有难色，我知道他工作忙，就说，咱不面对面，网上咨询就行。

以前让他帮忙，老是推，不耐烦，坐不住。这回，正好逮住他。

刚开始还好，无论语音，还是文字，还能及时回答。慢慢地，就又开始拖延，隔天，隔几天。催他，回个笑脸表情。催急了，发个链接，打开一看，是教程。这也行，可学着学着，就又迷瞪了，还得问。那头，依旧泥牛入海。

不知怎的，我突然想起，他小时候写作业，搞不明白，就一遍遍地问，我有时候不耐烦，就敲敲他的小脑袋，你咋这么笨！真是三十年河东，三十年河西，日子竟然又拐回来了。这没回音，是不是嫌我笨，让我反思？不觉哑然失笑。难怪儿子以前不愿教，是"老子学生"身份太特殊，不好教。我这也不是啥急事儿，他工作也忙，"老师"还是要尊重一下的，得有点仪式感才好。

于是，我改变了不分时间，不分地点，不分场合，想问就问的做法。遇到问题，先自己摸索，真解决不了，攒到一块儿，集中咨询。这样我记得牢，他也省时间。效果果然不错，一个多月，我顺利闯过了PPT这一关。闯关成功，高兴之余，把得意的几幅作品给老师传了过去。本想老师会点个赞，谁知回了12个字："革命尚未成功，同志仍须努力。"咦，这小子还拽上了，这是要保留仪式感呀。

事实证明，老师就是老师，高瞻远瞩。第二关重装系统，英文就是一道铜墙铁壁，我看着路标，硬不知道怎么走。视频教程播得快，还是英文。咬牙坚持了两天，强攻不下，向老师求援。老师给我的电脑里备份了一套系统，给我的手机里存了一组图片，即重装指示图，按图索骥，点击画箭头的地方，便能顺利重装，方便快捷。

我这学生笨，基础差，性子还急。老师时不时就得"家访".这时 ,老师也不再说仪式感了，两手空空，进门就喊，妈，我还没吃饭呢。又回到了从前，十分自然，我觉得挺好。小时候就是这样，放学撂下书包，就问他妈要吃的，翻冰箱。所不同的是，现在胡子茬也青黢黢的了。这小子已不是那小子了，这小子也还是那小子。

岁月如水，长流不息，有没有仪式感，还是有上下游之分的。想到此，我说咱俩喝两杯吧，拿出了我藏了多年的好酒。他说不年不节的这是干啥？我说感谢老师呀。他装模作样地皱皱眉："本师今天开车，恕不奉陪。"

过了两天，他发来微信："快递送去一箱红酒，作为老师的奖励，加油噢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