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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红经典语录大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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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园里一切植被都那么随性,自在,有的植株结花生果就会在来年长出果实,而有的却只生一果,经历春夏秋冬过后,不是植株选择继续生存下去,而是环境把顽强的留了下来。

  春夏秋冬,一年四季来回循环地走,那是自古也就这样的了。,受得住的就过去了,受不住的,就寻求着自然的结果,那自然的结果不大好,把个人默默地一声不响地就拉着离开了这人间世界了。至于那还没有被拉去的,就风霜雨雪,仍旧在人间被吹打着。

  逆来顺受,你说我的生命可惜,我自己却不在乎。你看着很危险,我却自己以为得意。不得意怎么样?人生是苦多乐少。

  每个人生存生活环境不同,背景也不尽相似。但无论如何,驻足回望自己走过的程,始终是个正直良善的人,不因迷失自己的灵魂而愧疚,始终是个热生活,尊重生命,坚守并执着于自己信念的人,不因无端地挥霍浪费掉属于自己生命的时间而遗憾。虽没取得骄人可喜的成绩,但也无庸庸碌碌活一生,如此足矣!

  春来了,人人像久久等待着一个大暴动,今夜里就要举行,人人带着犯罪的,想参加到解放的尝试……春吹到每个人的心坎,带着呼唤,带着盅惑…

  蒲公英发芽了,羊咩咩的叫,乌鸦绕着杨林子飞,天气一天暖似一天,日子一寸一寸的都有意思。杨花满天照地的飞,像棉花似的。

  这些回忆我是愿意忘却的;不过,在忘却之前,我又极愿意再温习一遍。

  生老病死,都没有什么表示。生了就任其自然的长去,长大就长大,长不大也就算了。春夏秋冬,一年四季来回循环的走,那是自古也就这样的了,风霜雨雪,受得住的就过去了,受不住的,就寻求着自然的结果。

  女性有着过多的自我牺牲精神。这不是勇敢,倒是怯懦,是在长期的无助的牺牲状态中养成的自甘牺牲的惰性。

  花开了,就像睡醒了似的。鸟飞了,就像在天上逛似的。虫子叫了,就像虫子在说似的。一切都活了,要做什么,就做什么。要怎么样,就怎么样,都是自由的。

  生前何必久睡,死后自会长眠。

  满天星光,满屋亮,人生何如,为什么这么悲凉。

  晚来偏无,坐看天边红。红照伊人处,我思伊人心,有如天边红。

  他就像一场大雨,很快就可以淋湿你,但是云彩飘走了,他淋湿的就是别人。我就像他划过的一根火柴,转眼就成为灰烬,然后他当着我的面划另一根火柴。

  花开了,就像睡醒了似的。鸟飞了,就像在天上逛似的。虫子叫了,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。要做什么,就做什么。

  他们都像最低级的植物似的,只要极少的分,土壤,阳光——甚至没有阳光,就能够生存了。生命力特别顽强,这是原始性的顽强。

  春夏秋冬,一年四季来回循环的走,那是自古也就这样的了,风霜雨雪,受得住的就过去了,受不住的,就寻求着自然的结果。

  我仍搅着杯子,也许漂流久了的心情,就和离了岸的海水一般,若非遇到大风是不会翻起的。

  我爱诗人又怕害了诗人,因为诗人的心,是那么美丽,水一般地,花一般地,我只是舍不得摧残它,但又怕别人摧残,那么我何妨爱他。

  他是那样年老而昏聋,眼睛像是已腐烂过。街风是锐利的,他的已经被吹得和一个死物样。可是风,仍然是锐利的。我走进他,但不能听清他祈祷的文句,只是喃喃着。

  人生为了什么,才有这么凄凉的夜。

  想击退了寒凉,因此而来了悲哀

  满天星光,满屋月亮,人生何如,为什么这么悲凉。 若赶上一个下雨的夜,就特别凄凉,寡妇可以落,鳏夫就要起来彷徨。

  生 老、病、死,都没有什么表示。生了就任其自然的长去;长大就长大,长不大也就算了。 老,老了也没有什么关系,眼花了,就不看;耳聋了,就不听;牙掉了,就整吞;走不动了,就瘫着。这有什么办法,谁老谁活该。 病,人吃五谷杂粮,谁不生病呢? 死,这回可是悲哀的事情了,父亲死了儿子哭;儿子死了,母亲哭;哥哥死了一全哭;嫂子死了,她的娘家人来哭。 哭了一朝或者三日,就总得到城外去,挖一个坑就把这人埋起来。

  满天星光,满屋月亮,人生何如,为什么这么悲凉。 若赶上一个下雨的夜,就特别凄凉,寡妇可以落泪,鳏夫就要起来彷徨。

  要知道桃源不必一定跟现实隔离开,正如同现实主义不离弃浪漫主义。

  这些回忆我是愿意忘却的;不过,在忘却之前,我又极愿意再温习一遍。

  蒲公英发芽了,羊咩咩的叫,乌鸦绕着杨树林子飞,天气一天暖似一天,日子一寸一寸的都有意思。杨花满天照地的飞,像棉花似的。

  我完全被青春迷惑了,读的时候,哪里懂得“饿”?只晓得青春最重要,虽然现在我也并没老,但总觉得青春是过去了!

  蓝天蓝得有点发黑,白云就象银子做成一样,就象白色的大花朵似的点缀在天上;就又象沉重得快要脱离开天空而坠了下来似的,而那天空就越显得高了,高得再没有那么高的。

  我不能选择怎么生,怎么死,但我能决定怎么爱,怎么活。这是我要的自由,我的黄金时代。

  钞票带在我的衣袋里,就这样,两个人理直气壮地走在街上,穿过电车道,穿过扰嚷着的那条破街。

  我也不知道,为什么我遇到的女人,总是那么孤单,那么需要爱。而我的个性,是不会让别人失望的。

  也许不是每个人都能拯救世界,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条件创造未来,但是为苦难的世界担当心不在焉痛苦,却应该是一个作家的精神追求。我写苦难,就是因为希望苦难的现实能够改变。虽然我还没找到改变的道路

  他们被父母生下来,没有什么希望,只希望吃饱了,穿暖了。但也吃不饱,也穿不暖。逆来的,顺受了。顺来的事情,却一辈子也没有。

  呼兰河这小城里边,以前住着我的祖父,现在埋着我的祖父。

  生命为什么不挂着铃子?不然丢了你,怎么感到有所亡失?

  大人总喜欢在孩子的身上去触到时间。

  那鼓声就好像故意招惹那般不幸的人,打得有急有慢,好像一个迷路的人在夜里诉 说着他的迷惘,又好像不幸的老人在回想着他幸福的短短的幼年。又好像慈爱的母亲送 着她的儿子远行。又好像是生离死别,万分地难舍。 人生为了什么,才有这样凄凉的夜。

  河水是寂静如常的,小风把河水皱着极细的波浪 。月光在河水上边并不像在海水上边闪着一片一片的金光,而是月亮落到河底里去了,似乎那渔船上的人,伸手可以把月亮拿到船上来似的。

  花开了,就像睡醒了似的。鸟飞了,就像在天上逛似的。虫子叫了,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。一切都活了,要做什么,就做什么。要怎么样,就怎么样,都是自由的。

  生、老、病、死,都没有什么表示。生了就任其自然的长去;长大就长大,长不大也就算了。 老,老了也没有什么关系,眼花了,就不看;耳聋了,就不听;牙掉了,就整吞;走不动了,就瘫着。这有什么办法,谁老谁活该。病,人吃五谷杂粮,谁不生病 呢? 死,这回可是悲哀的事情了,父亲死了儿子哭;儿子死了,母亲哭;哥哥死了一家全哭;嫂子死了,她的娘家人来哭。 哭了一朝或者三日,就总得到城外去,挖一个坑就把这人埋起来。

  想击退了寒凉,因此而来了悲哀。

  逆来的,顺受了。顺来的事情,却一辈子也没有。

  宗法社会,生活像河水一样平静地流淌。平静地流淌着愚昧和艰苦,也平静地流淌着恬静的自得其乐。

  对于生活曾经寄以美好的希望但又屡次幻灭了的人,是寂寞的;对于自己的能力有自信,对于自己工作也有远大的计划,但是生活的苦却又使她颇为挹挹不能振作,而又因此感到苦闷焦躁的人,当然会加倍的寂寞;这样精神上寂寞的人一旦发觉了自己的生命之灯快将熄灭,因而一切都无从“补救”的时候,那她的寂寞的悲哀恐怕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的。而这样寂寞的死,也成为我的感情上的一种沉重的负担,我愿意忘却,而又不能且不忍轻易忘却。

  若是女家穷了,那还好办,若实在不娶,他也没有什么办法。若是男家穷了,那家就一定要娶,若一定不让娶,那姑娘的名誉就很坏,说她把谁家谁给“妨”穷了, 又不嫁了。无法,只得嫁过去,嫁过去之后,妯娌之间又要说她嫌贫爱富,百般的侮辱她。丈夫因此也不喜欢她了。她一个年轻的未出过家的女子,受不住这许多攻 击,回到娘家去,娘家也无甚办法,就是那当男指腹为亲的母亲说:这都是你的命运,你好好地耐着吧!

  他们就是这类人,他们不知道光明在哪里,可是他们实实在在地感到寒凉就在他们身上,他们想退去寒凉,因此而来了悲哀。

  黄 瓜愿意开一个谎花,就开一个谎花,愿意结一个黄瓜,就结一个黄瓜。若都不愿意,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,一朵花也不开,也没有人问它。玉米愿意长多高就长多 高,他若愿意长上天去,也没有人管。蝴蝶随意的飞,一会从墙头上飞来一对黄蝴蝶,一会又从墙头上飞走了一个白蝴蝶。它们是从谁家来的,又飞到谁家去?太阳 也不知道这个。只是天空蓝悠悠的,又高又远。

  半生尽遭白眼冷遇,身先死,不甘,不甘。我一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是因为我是一个女人。

  是么,是山你就高高的;是河么,是河你就长长的。

  只要那是真诚的,那怕就带着点罪恶,这也接受了。

  我是个女性。女性的天空是低的,羽翼是单薄的,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。

  去年的五月正是我在北平吃青杏的季节,今年的五月我生活的痛苦真是有如青杏般苦涩。

  我爱诗人又怕害了诗人,因为诗人的心,是那么美丽,水一般地,花一般地,我只是舍不得摧残它,但又怕别人摧残,那么我何妨爱他。

  他是那样年老而昏聋,眼睛像是已腐烂过。街风是锐利的,他的手已经被吹得和一个死物样。可是风,仍然是锐利的。我走进他,但不能听清他祈祷的文句,只是喃喃着。

  早饭吃完以后,就是洗碗,刷锅,擦炉台,摆好木格子。假如有表,怕是十一点还多了!再过三四个钟头,又是烧晚饭。他出去找职业,我在家里烧饭,我在家里等 他。火炉台,我开始围着它转走起来。每天吃饭,睡觉,愁柴,愁米……这一切给我一个印象:这不是孩子时候了,是在过日子,开始过日子。

  我的胸中积满了沙石,因此我所想望着的:只是旷野,高山和飞鸟。

  这以往的事,在里关不住了。

  她是一种很强大的真实,她裸露着,绝非身体,而是灵魂。她用她的全力去爱,她的爱,让她爱的男人,变得强大起来,骄傲起来,随心所欲起来。然后,她第一个被伤害。她的强大,让男人下手很重,其实,她是很疼的…

  他们看不见甚么是光明的,甚至根本也不知道,就像太阳照在了瞎子的头上了,瞎子也看不见太阳,但瞎子却感到实在是温暖了。他们就是这类人,他们不知道光明在哪里,可是他们实实在在地感到寒凉就在他们的身上,他们想击退了寒凉…

  天气一天暖似一天,日子一寸一寸的都有意思。

  筋骨若疼得厉害,皮肤流点血,也就麻木不觉了。

  假若有人问他们,人生是为了甚么? 他们並不会茫然无所对答的,他们会直截了当地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[人活著是为吃饭穿衣。] 再问他,人死了呢?他们会说:[人死了就完了。]

  夜的街,树枝上嫩绿的芽子看不见,是冬天吧?是秋天吧?但快乐的人们,不问四季总是快乐;哀哭的人们,不问四季也总是哀哭!

  天空中一会儿红彤彤的,一会儿金灿灿的,一会儿半紫半黄,一会儿半灰半百合色。葡萄灰,梨黄,茄子紫,这些颜色天空都有,还有些说也说不出来、见也没见过的颜色。

  灯光照得河水幽幽地发亮。水上跳跃着天空的月亮。

  我直直是睡了一个整天,这使我不能再睡。小屋子渐渐从灰色变做黑色。

  睡得背很痛,肩也很痛,并且也俄了。我下床开了灯,在床沿坐了坐,到椅子上坐了坐,扒一扒头发,揉擦两下眼睛,心中感到幽长和无底,好象把我放下一个煤洞 去,并且没有灯笼,使我一个人走沉下去。屋子虽然小,在我觉得和一个荒凉的广场样,屋子墙壁离我比天还远,那是说一切不和我发生关系;那是说我的肚子太空 了!

  一切街车街声在小窗外闹着。可是三层楼的过道非常寂静。每走过一个人,我留意他的脚步声,那是非常响亮的,硬底皮鞋踏过去,女人的高跟鞋更响亮而且焦急,有时成群的响声,男男女女穿插着过了一阵。我听遍了过道上一切引诱我的声音,可是不用开门看,我知道郎华还没回来。

  提篮人,他的大篮子,长形面包,圆面包……每天早晨他带来诱人的麦香,等在过道。我数着……三个,五个,十个……把所有的铜板给了他。一块黑面包摆在桌子上。郎华回来第一件事,他在面包上掘了一个洞,连帽子也没脱,就嘴里嚼着,又去找白盐。他从外面带进来的冷空气发着腥味。他吃面包,鼻子时时滴下清水滴。

  生老病死,都没有什么表示生了就任其自然的长去,长大就长大,长不大也就算了。

  可是当这河灯从上流的远处流来,人们是满心欢喜的,等流过了自己,也还没有什么,唯独到了最后,那河灯流到了极远的下流去的时候,使看河灯的人们,内心无由地来了空虚。那河灯,到底是要漂到哪里去呢? 多半的人们,看到了这样的境况,就抬起身来离开了河沿回家去了。于是不但河里冷落,岸上也冷落了起来。

  电灯照耀着满城市的人家。钞票带在我的衣袋里,就这样两个人理直气壮的走在街上,穿过电车道,穿过扰嚷著的那条破街。

  我这一生走的路,都是败路。

  严冬一封锁了大地的时候,则大地满地裂着口。从南到北,从东到西,几尺长的,一丈长的,还有好几丈长的,它们毫无方向地,便随时随地,只要严冬一到,大地就裂开口了。

  哭声刺心一般痛,哭声方锥一般落进每个人的胸膛。一阵强烈的悲酸掠过低垂的人头,苍苍然蓝天欲坠了!

  七月里长起来的野菜,八月里开了花,我伤感它们的命运,我赞叹它们的勇敢。

  我想:雪花为甚么要翩飞呢?多么没有意义!忽然我又想:我不也是和雪花一般没有意义吗?坐在椅子里,两手空着,甚么也不做;口张着,可是甚么也不吃。我十分和一架完全停止了的机器相像。

  满天星光,满屋月亮,人生何如,为什么这么悲凉。 若赶上一个下雨的夜,就特别凄凉,寡妇可以落泪,鳏夫就要起来彷徨。

  若是女家穷了,那还好办,若实在不娶,他也没有什么办法。若是男家穷了,那家就一定要娶,若一定不让娶,那姑娘的名誉就很坏,说她把谁家谁给“妨”穷了, 又不嫁了。无法,只得嫁过去,嫁过去之后,妯娌之间又要说她嫌贫爱富,百般的侮辱她。丈夫因此也不喜欢她了。她一个年轻的未出过家的女子,受不住这许多攻 击,回到娘家去,娘家也无甚办法,就是那当男指腹为亲的母亲说:“这都是你的命(命运),你好好地耐着吧!”

  在乡村永久不晓得,永久体验不到灵魂,只有物质来充实她们。

  我拉着祖父就到后园里去了,一到了后园里,立刻就另是一个世界了。决不是那房子里的狭窄的世界,而是宽广的,人和天地在一起,天地是多么大,多么远,用手摸不到天空。而土地上所长的又是那么繁华,一眼看上去,是看不完的,只觉得眼前鲜绿的一片。

  我们从泥水里往外爬,忘记别人,忘记别人。

  人生本来就是哭多乐少。

  黄瓜愿意开一个黄花,就开一个黄花,愿意结一个黄瓜,就结一个黄瓜。若都不愿意,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,一朵花也不开,也没有人问它。

  带著一元票子和一张当票,我怏怏地走,走起路来感到很爽快,默认自己是很有的人。菜市,米店我都去过,臂上抱了很多东西,感到非常愿意抱这些东西,手冻得 很痛,觉得这是应该,对于手一点也不感到可惜,本来手就应该给我服务,好像冻掉了也不可惜。走在一家包子铺门前,又买了十个包子,看一看自己带著这些东 西,很骄傲,心血时时激动,至于手冻得怎样痛,一点也不可惜。路旁遇见一个老叫化子,又停下来给他一个大铜板,我想我有饭吃,他也是应该吃啊!然而没有多 给,只给一个大铜板,那些我自己还要用呢!又摸一摸当票也没有丢,这才重新走,手痛得什么心思也没有了,快到家吧!快到家吧。

  虽 然这么说,羡慕这座宅子的人还是不知有多少。因为的确这座宅子是好:清悠、闲静、鸦雀无声,一切规整,绝不紊乱。丫环、使女,照着阳间的一样,鸡犬猪马, 也都和阳间一样。阳间有什么,到了阴间也有,阳间吃面条,到了阴间也吃面条。阳间有车子坐,到了阴间也一样地有车子坐。阴间是完全和阳间一样,一模一样 的。

  天再冷下去:水缸被冻裂了;井被冻住了;大风雪的夜里,竟会把人家的房子封住,睡了一夜,早晨起来,一推门,竟推不开门了。

  人死了,魂灵就要到地狱里边去,地狱里边怕是他没有房子住、没有衣裳穿、没有马骑。活着的人就为他做了这么一套,用火烧了,据说是到阴间就样样都有了。

  哭了一朝或是三日,就总得到城外去,挖一个坑把这人埋起来。埋了之后,那活着的仍旧得回家照旧地过着日子。该吃饭,吃饭。该睡觉,睡觉。外人绝对看不出来 是他家已经没有了父亲或是失掉了哥哥,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是关起门来,每天哭上一场。他们心中的悲哀,也不过是随着当地的风俗的大流逢年过节的到坟上去观望 一回。二月过清明,家家户户都提着香火去上坟茔,有的坟头上塌了一块土,有的坟头上陷了几个洞,相观之下,感慨唏嘘,烧香点酒。若有近亲的人如子女父母之 类,往往且哭上一场;那哭的语句,数数落落,无异是在做一篇文章或者是在诵一篇长诗。歌诵完了之后,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,也就随着上坟的人们回城的大 流,回城去了。

  夜一来蛤蟆就叫,在河沟里叫,在洼地里叫。虫子也叫,在院心草棵子里,在城外的大田上,有的叫在人家的花盆里,有的叫在人家的坟头上。

  大神是会治病的,她穿着奇怪的衣裳,那衣裳平常的人不穿;红的,是一张裙子,那裙子一围在她的腰上,她的人就变样了。开初,她并不打鼓,只是一围起那红花 裙子就哆嗦。从头到脚,无处不哆嗦,哆嗦了一阵之后,又开始打颤。她闭着眼睛,嘴里边叽咕的。每一打颤,就装出来要倒的样子。把四边的人都吓得一跳,可是 她又坐住了。

  轻 轻扭动钥匙,门一点响动也没有。探头看了看,「列巴圈」对门就挂著,东隔壁也挂著,西隔壁也挂著。天快亮了!牛奶瓶的乳白色看得真真切切,「列巴圈」比每 天也大了些,结果什么也没有去拿,我心里发烧,耳朵也热了一阵,立刻想到这是「偷」。儿时的记忆再现出来,偷梨吃的孩子最羞耻。过了好久,我就贴在已关好 的门扇上,大概我像一个没有灵魂的、纸剪成的人贴在门扇。大概这样吧:街车唤醒了我,马蹄嗒嗒、车轮吱吱地响过去。我抱紧胸膛,把头也挂到胸口,向我自己 心说:我饿呀!不是「偷」呀!

  祖父只是自由自在地一天天闲着;我想,幸好我长大了,我三岁了,不然祖父该多寂寞。我会走了, 我会跑了。我走不动的时候,祖父就抱着我;我走动了,祖父就拉着我。⋯⋯

  我一听了这话,明明是嘲笑我的话,于是就飞奔着跑到祖父那里,似乎是很生气的样子。等祖父把眼睛一抬,他用了完全没有恶意的眼睛一看我,我立刻就 笑了。而且笑了半天的工夫才能够止住,不知那里来了那许多的高兴,把后园一时都让我搅乱了,我笑的声音不知有多大,自己都感到震耳了。

  这 是第一天,他起得很早,并且上也像愉悦了些。我欢喜的跑到过道去倒脸水。心中埋藏不住这些愉快,使我一面折着被子,一面嘴里任意唱着什么歌的句子。而后 坐到床沿,两腿轻轻的跳动,单衫的衣角在腿

  大神一闹起来的时候,她也没有别的办法,只是打着鼓,乱骂一阵,说这病人,不出今夜就必得死的,死了之后,还会游魂不散,家族、亲戚、乡里都要招灾的。这 时吓得那请神的人家赶快烧香点酒,烧香点酒之后,若再不行,就得赶送上红布来,把红布挂在牌位上,若再不行,就得杀鸡,若闹到了杀鸡这个阶段,就多半不能 再闹了。因为再闹就没有什么想头了。

  跳大神,大半是天黑跳起,只要一打起鼓来,就男女老幼,都往这跳神的人家跑,若是夏天,就屋里屋外都挤满了人。还有些女人,拉着孩子,抱着孩子,哭天叫地 地从墙头上跳过来,跳过来看跳神的。跳到半夜时分,要送神归山了,那时候,那鼓打得分外地响,大神也唱得分外地好听;邻居左右,十家二十家的人家都听得 到,使人听了起着一种悲凉的情绪,二神嘴里唱:“大仙家回山了,要慢慢地走,要慢慢地行。”

  有钱能使鬼推磨。

  河水是寂静如常的,小风把河水皱着极细的波浪。月光在河水上边并不像在海水上边闪着一片一片的金光,而是月亮落到河底里去了。

  萧红(1911-1942),中国近现代女作家,“民国四大才女”之一,被誉为“20世纪30年代的文学洛神”。乳名荣华,学名张秀环,后由外祖父改名为张廼莹。笔名萧红、悄吟、玲玲、田娣等。

  1911年出生于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呼兰区一个封建地主家庭,幼年丧母。1932年,结识萧军。1933年,以悄吟为笔名发表第一篇小说《弃儿》。1935年,在鲁迅的支持下,发表成名作《生死场》。1936年,东渡日本,创作散文《孤独的生活》、长篇组诗《砂粒》等。1940年,与端木蕻良同抵香港,之后发表中篇小说《马伯乐》、长篇小说《呼兰河传》等。1942年1月22日,因肺结核和恶性气管扩张病逝于香港,年仅31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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